zhuofu6058439

父亲如山般哭了

季羡林

七月是双抢的季节。

所谓双抢就是一边抢收，一边抢播。

那一天很热。半山的稻田里，一个瘦小的身影，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，戴着一顶破草帽，挥着牛鞭，吃力地在犁田。这就是我，那一年我13岁。犁田是种水稻的一道工序。犁田是非常有讲究的。老把式犁田能按照这块田的形状而犁，而且深浅合适。也许我生来就不是农民，父亲教我很多次，可我就是犁不好。形状杂烂无看相，深浅不一不符合要求。炙热的阳光下我昏头转向，大汗淋漓。双脚沾满泥水，可就是达不到父亲的要求。父亲的脾气刹那间被这炙热点燃了，他破口大骂一通。我满心委屈，更是不知所措。我一口气跑到山顶，泪水早已夺眶而出。我一骨碌坐下来，放声大哭。母亲终于找到了我，心疼地抚摸着我，悲伤地说：“儿，天黑了，回去吧！”我倔强地说：“不，我不回去。我要离开这个地方，去外面闯！”母亲说：“你要到哪里去?你又没钱！”我说：“我不要钱，我一分钱不要也能打天下！”四年以后，高考分数下来了。当我拿到入学通知书，我一口气从学校跑到家里，告诉父亲我考取了。父亲双手颤抖，拿过通知书，晶莹的泪水溢满他的眼眶。父亲如山般哭了。